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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一些消防员,他们不一定第一时间出火警,却要在火场中忙碌到最后;他们不参与扑救,却要顶着浓烟,冒着被砸伤、扎伤的危险进入废墟;他们不是刑警,却要像刑警破案一样,从火场中搜寻蛛丝马迹,调查火灾原因,他们就是公安消防部队中的火灾调查员。他们的任务,就是最大限度还原事实真相,甚至帮刑警锁定纵火犯。
这些火灾调查员究竟是怎么从废墟中找出有价值的线索?又是使用什么“法宝”,帮助公安机关确定元凶呢?日前,记者走进天津公安消防总队,揭开了这支队伍的神秘面纱。
像法医一样大胆2008年5月7日5:10,红桥区北马路一家二层百货商场起火,火势迅速向四周蔓延,导致商场部分建筑、商品货物受损,火灾面积达500余平方米。市公安消防总队、红桥支队的火灾调查员迅速赶往现场,对火灾原因展开调查。
查处火灾的调查员们,直到现在还记得这起令人记忆犹新的案件。他们到达现场时,已经看不到明火,却依然浓烟滚滚,他们几个人分为两组,一组深入火场搜寻线索,另一组负责外围,走访目击者进行取证。“都说法医大胆,敢零距离接触惨不忍睹的现场,我们也要冒着生命危险深入火场,甚至要零距离接触烧焦的尸体。”
火灾形成无外乎几个常见因素,人为纵火,外来、内部火源,以及电气火灾等,摆在火灾调查员面前的,是一片看不出模样的残骸,以及满目疮痍的楼体。在很短时间内,火势面积便蔓延至500平方米,这是不是因为纵火所致?起火时商场处于暂停营业期间,外部的卷帘门锁死,如果是有人从外部纵火,那么卷帘门、窗口等地方,必定会有汽油、油漆稀释剂等可以短时间令火势蔓延的助燃剂,即使燃烧过后,火查员手中的器材也可以“嗅出味道”,然而,可燃气体检测管①却显示,现场并没有留下助燃剂残留物,且这些部位受损程度,远远比不上商场内部的服装、货架等。
通过回弹仪②、激光测距仪③、炭化深度检测仪④等特殊仪器,综合现场调查情况判断,最初的起火部位,是商场前厅走道西侧柜台附近,也就是说,火是由内部引起的。那么,是否有人在商城内纵火呢?这个假设也很快被排除,因为从火场死里逃生的5名守夜人员都表示,在浓烟烈火中找不到出路,他们都是冒险跳窗逃生的。如果是有人纵火,那么纵火犯绝对不会笨到把自己关在火海之中,因此,纵火引发火灾的假设,当场便被排除。
像考古员一样细致事发时已经是5月份,属于非供暖期,且最初起火点周围也没有取暖设备,这就排除了取暖不慎导致火灾的可能。接下来,火灾调查人员将调查重点转移至电气火灾这方面。用鼓风机吹开地上的残骸,又用毛刷轻轻拭去细小颗粒。像考古队员一样细致的火灾调查员,在现场提取了多处铜导线熔断后的“线头”,他们手中的特斯拉计⑤显示,这些导线残骸附近的铁件,残留一定的磁性。铁件本身并不具有磁性,只有当附近电线发生短路或遭到雷击,瞬间大电流产生磁场,会磁化周围的铁磁性物质(如铁钉、铁质线卡),且电流消失后铁件仍能保留一定磁性。
从这点来判断,这起火灾的原因,应与电线短路有关。按照火灾调查的一般常识,起火点处提取到一次短路熔痕,似乎便可以结案:“用电器具电线短路引起火灾”。可是,火灾调查员却没有草率认定,他们分析认为,有复杂的外因,导致这起火灾发生。
找到了“元凶”,可火灾调查人员却没有停止调查,因为他们又发现了一处疑点。俗话说,一个萝卜一个坑。在同一个电器短路的火场中,不会存在两处一次短路形成的熔痕。果然,火灾调查员将从火场不同位置提取的多个导线残骸送到权威部门鉴定,金相分析结果显示,这些导线残骸的熔痕,均为一次短路形成。也就是说,这几处相隔数米,彼此没有关联的导线,是在同一时间短路的。
像刑警一样敏锐火灾调查员不仅细致,还得像刑警一样敏锐。负责外围取证调查的火查人员,从杂乱无章的线索中发现了重要情况。从5月6日23:00左右至火灾发生时,大胡同地区一些商户,包括派出所民警、医院工作人员都反映,这段时间供电似乎发生故障,电灯总是忽暗忽亮,电脑、打印机、空调等一些用电设备,无故发生故障,“巧合”的是,几乎所有电器维修报告中都注明,电器损坏的部件,为电源线路。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同一时段这么多电器的电源线路发生故障,故障发生时间与商城电器短路时间基本吻合,那么,二者之间有无必然联系呢?
火查人员进一步扩大了调查范围,他们来到城西供电局,调查火灾发生当天事发地点一带供电情况。果然,电力部门反映,5月7日6:12,得知北马路发生火警后,维修人员立即将该商场进口线剪断,然后合上空气开关,恢复除商城外其他用户供电,可是,空气开关无论如何都无法闭合,于是,维修人员又找到为此地区供电的4112号变电器,发现变电器出口零线被盗割,约20米长的铜线被偷走。
结合火灾发生前后一系列重要环节,火灾调查人员终于可以认定,这并非一起简单的电器短路引发的火灾,直接原因是4112号变电器线缆被盗,输电线路电压不稳,导致商城内电线短路,引燃可燃物所致。如此说来,这已经不是一起简单的火灾,而是一起刑事案件引起的次生灾害。
火灾破案工具大揭秘①可燃气体检测管。这种玻璃管内有一层特殊材料制作成的过滤膜。用吸气设备将火场残留的气体吸进再打入检测管内,过滤膜会用颜色显示气体中有无可燃气体(如汽油燃烧后产生的残留气体,类似气体嗅觉难以发现),从而判断火灾发生时有无助燃剂,断定火灾是否可能与人为纵火有关。
②回弹仪。分为水泥回弹仪和炭化回弹仪等几种。用回弹仪弹向烈火烧过的水泥墙或炭化柱,根据仪器显示的数据,分析水泥或炭化柱的硬度,硬度数据越强,表示受烈火熏烧时间越短,从而分析火势蔓延方向。
③激光测距仪。受现场环境影响,皮尺等工具不适合测量火灾现场水平或空间尺寸,激光测距仪可以通过光反射速度,计算测量者与被测量点之间距离,其测量范围为0至100米,测量精度可以达到1毫米。
④炭化深度检测仪。火灾调查员通过木材燃烧炭化程度的差异,可以推算出燃烧的时间和火灾温度,以此判断火灾的发生和发展过程,以及确定起火部位和起火点。
⑤特斯拉计(即磁性检测仪)。探测棒可以探测出一定范围的微弱磁场,帮助调查员确认现场有无熔珠,再利用磁铁找到熔珠。(本版撰文新报记者周白石通讯员路用全李建伟摄影崔跃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