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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前些日子的动车事故,各方已有很多评论。然而,在我来说,更关注的并不是事故本身,而是事故背后更根本的——也可以说是整个人类的——问题。
在今年日本大地震一个多月后,我所在的东京大学内部开了一场小型的研讨会,几位老师各自从自己的专业角度发表对地震的思考。其中一位研究现代思想的老师的话让我忍不住要鼓掌,他说:“我们可以看到,现在对灾害的预测都是以‘概率’的形式公布出来。这是一种资本的思维方式。在这种思维方式下,一切都按照投资能有多大‘概率’带来回报的思路进行。这表明我们生活的社会基础已经资本化。我并不是说它是错的,但是应该得到改善。”
这样的社会基础的资本化,自然有其进步意义,因为它使得人类从沉重的体力劳动中解脱出来,并让很多事情变得合理化、现代化。但单纯用概率来对整体进行分析,伴随而来的恐怕是对个人的忽略。或者可以说,一个资本化的时代,所有人都变成了“弱者”。
这里所谓的“弱者”不是指残障人士或者贫困人群这样的“弱”,而是对于每个人而言——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我们平时总以为盲人路标、无障碍电梯之类才是对弱者关怀的体现,殊不知现代社会中的一切,在一定意义上,使得我们都是需要被方方面面“照顾”着才能生存的“弱者”。假如没有公路、没有交通工具、没有电梯、再狠点没有煤水电气的话,谁都将一筹莫展。
我当然不是想让人类回到原始社会,也根本不存在这种可能。我只是想说,当技术进步太快、人类社会发展太快时,很多人往往会陶醉于发展成果之中,而忘了可能存在的隐患。因为发展的“提速”,可能不会让本就存在的隐患消失,或者会产生出新的还未发觉的隐患。而“快速”,只会让那些东西变得模糊,以至于慢慢从我们头脑中消失。因此我们要做的不是反对发展的快速,而是应该睁大眼睛,试图发现一些在高速下变得模糊的那些东西。
怎样才能发现这些呢?我们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巨大的灾难是一剂良药,它迅雷不及掩耳地撕开一块皮肤让血肉暴露在外。但这种代价实在太大。或许,如鲁迅所志向的那样,用文学来揭露疮疤未尝不是种好方法,他用文字给每个人心中带来一场场小型的灾难。而回到今天这些事故上,除了实际操作层面的教训之外,更应该引起我们对人类发展的反思。这种反思将描绘出一幅截面图,这里面除了有“概率”、“回报”、“利润”、“速度”之外,更该有一个大大的“人”。
这是“以人为本”!(作者:张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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