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斌,男,28岁。2000年4月,李斌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无期徒刑。李斌的故意杀人其实是缘于一起交通事故,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他的一念之差毁了两个家庭。
在天津监狱见到李斌时,他已经在这里服刑四年了。提起四年前的一幕,李斌眼圈红了,他说,他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他原本应该驾驶着自己的大货车靠自己的本事养家糊口的,他原本应该在家照顾妻儿、赡养父母的,可是现在,他却因疲劳驾驶杀人入狱。 李斌用了“疲劳驾驶”这个词,他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太没有安全意识了,23个小时没有合眼却坚持开车。李斌说,如果当初没有接那趟活儿,如果自己不是回家心太切,如果不是因为太累,缺乏判断意识,如果……可是没有如果,李斌“疲劳驾驶”的最终后果是使一名收费站稽查人员命丧黄泉,而他自己也将在狱中度过漫漫刑期。 开车是李斌生存的基本技能 李斌是内蒙古库伦旗人,初中毕业后李斌学习了驾驶。和其他男孩一样,开始学驾驶无非是觉得开汽车是件很神气的事。后来,李斌很好地利用了这一技之长,将它作为自己生存的技能。 初中毕业后,李斌就参加了工作,当时是接叔叔的班。一年以后,李斌辞职,到一家外贸公司给领导开车。两年半后,李斌再次辞职,买了一辆大货车开始自己跑运输。1997年,李斌结了婚,当时他只有22岁。 应该说李斌是勤奋的,为了养家糊口,他没白没黑地跑车,短短三年时间,就挣了十二三万元。 也应该说李斌是幸福的,和爱人结婚后,夫妻恩爱,转年就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可是李斌也是永不知足的,他希望自己能挣更多钱,能让老婆孩子过上更舒适的日子。跑了三年车后,李斌有了更高的计划,他将旧卡车卖掉,从西安订了一辆新的大货车,准备大干一场。 为赶时间23小时没合眼 新货车一共21万元,花去了李斌全部的积蓄。就在还有七天接新车的时候,李斌的一个交警朋友找到他,希望他能帮自己跑趟车,到郑州去送一趟酒。李斌很为难,他说自己还有七天就要接新车了,这趟车实在跑不了。可是朋友偏偏相信他的技术,说如果抓点儿紧,七天是一定能赶回来的。李斌的父母和爱人都反对他跑这趟车,因为时间实在是太紧了,怕他着急路上出危险,可是,在朋友的再三央求下,李斌同意了。 李斌装着满满一卡车蒙古王酒和车主出发前往郑州。一路上,为了赶时间,只能歇人不歇车了,李斌和车主轮换着没黑没白地赶路,两人常常处于疲劳状态。车到了郑州,卸车后,装上其他货品,两人顾不上休息开始往回赶。可是在装卸车的过程中还是耽搁了一些时间,回来的路上,和李斌一起前去的车主又生病发烧了,一路上只能由李斌一人开车。李斌心里一直惦记着自己的新车,加快油门一门心思往家赶。 2000年4月17日凌晨5点,李斌二人来到津霸公路的一个收费站,此时已经是李斌出门的第六天了,为了赶时间,李斌已23个小时没有合眼了,但他还是决定继续赶路,他一定要在第七天赶回内蒙古。 可是事情就在一瞬间发生了。 违章行车将稽查员撞死 到了收费站,等待收费的汽车堵了很远,看到堵车的情况,李斌显得异常急躁,他不顾违章,强行将车驶上逆行车道。这时收费站的稽查员走过来拦住李斌的车,示意他出示行车证,并要罚款30元。 李斌说,由于过度疲劳和心里着急,他当时显得异常急躁。李斌害怕证件被扣,启动汽车强行通过,稽查员发现后,站在车前阻拦,被李斌驾车撞倒。尔后,李斌驾车逃离现场,开出十分钟后,李斌将车停在北辰区刘家房子一带,与车主打车返回收费站。看到该名稽查员被轧倒在公路上,李斌才知道闯了大祸,两人重新回到停车地点。 车主给了李斌250元,让他赶紧乘车回家。李斌慌忙回到内蒙古家中,当他和父亲说起路上发生的一切时,父亲惊呆了,他知道,这次儿子闯了大祸,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他帮助儿子的惟一办法就是让他投案自首。 当日上午9点,车主打电话向公安机关报案,4月19日上午,李斌在家人的陪同下从内蒙古来到天津市公安机关投案。 此案经法院审理后认为,李斌驾驶机动车违章行驶,被稽查员拦阻后驾车将稽查员撞倒,致被害人颅脑损伤死亡。法院以故意杀人罪依法判处李斌无期徒刑,并附带民事责任,赔偿被害人家属丧葬费、死亡补偿费、赡养费总计75250元。 一念之差足以让他悔恨终生 李斌说,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就那么一瞬间,他的整个世界都改变了。 李斌在前往本市投案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他想自己不过是出了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现在人死了,可能会多赔点钱吧! 当李斌听到公诉机关以故意杀人罪向他提起公诉的时候,怎么也无法接受。李斌认为,当时稽查员走到车的右侧,他启动汽车的时候,车主已经给了罚款,而且,他认为自己是将稽查员挂倒,并且当时自己并不知道,当车开到北辰区时车主才告诉他,“咱们可能挂人了”,两人这才乘出租车返回。另外,李斌还认为,自己路过天津,不过想急于返回家中,怎么会“故意杀人”呢? 但法院的合议庭认为,根据肇事车辆左后轮、车桥后齿包痕迹情况,认定稽查员是被李斌驾驶的大货车左后轮轧死,根据死亡现场尸体朝向、血迹及脑积液喷溅方向,可以认定事发时稽查员身体全部倒在车底,致头部被轧。行车方向为出市车道上逆行入市行驶。李斌的行为已经构成故意杀人。 刑期很长走好每一步
有了“故意杀人”的罪名,李斌好久回不过神来,他说,刚开始真的是接受不了。李斌说,自己虽然只有初中文化,但全家人本本分分,想靠自己的本事挣钱吃饭。“故意杀人”对于他,对于全家,甚至对于他生长的整个村子来说都是晴天霹雳,所有的人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李斌觉得自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再也没脸面对家乡父老了。 事实上更让李斌觉得无望的是漫漫刑期,他说,自己以前虽然没有那种成天憧憬美好未来的浪漫,但他也对自己对老婆孩子的将来有了一个规划,可是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他开始想到的就是破罐破摔,混刑期,没有希望也没有盼头。 “刚入狱时,儿子还不到两岁,现在他已经五岁多了。”李斌说,他特别想儿子,特别想再抱一抱他,可是这辈子恐怕没机会了。李斌感叹着说,将来即使有一天出狱,儿子也已经成大小伙子,用不着他抱了。 李斌说,现在他已经在狱中度过了四年,四年中,他的许多看法、想法都有了很大的变化。“刚入狱时,我就想,我一个外地人,举目无亲的,也没什么‘路子’,在监狱肯定不好过,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可是让李斌没想到的是,监狱里的生活是“丰富多彩”的。学知识、学法律是李斌每天的课程,李斌说,他从来没有那么认真地学习过。监狱警察还根据李斌的特长让他学习技术,干维修,现在李斌又多了一项生存技能。 李斌现在不再破罐破摔了,他说,虽然刑期还很长,但他会珍惜每一天,多学点东西,认真改造,争取减刑,早点和家人团聚。 李斌的家人每年会来看他二、三次,他说这是他最高兴的时刻。在他刚入狱时,爱人就表示,一定会好好把孩子带大,等他回家,让他安心改造。李斌说,这给了他莫大的鼓舞。但,他真正的信心是来自监狱警察,李斌说,他没有想到,监狱警察会如此关心罪犯,不仅在平时的改造中,而且在点点滴滴的生活中都会感受到他们的关心。外地罪犯的家人前来接见时会受到特别的关照;非典期间,监狱会让罪犯给家人打亲情电话报平安,外地罪犯通话的时间还会延长;监狱还实行科学化、社会化、法制化的管理,开展各种活动,进行各种有意义的比赛,使罪犯之间有了集体荣誉感,这对大家非常重要,每个队都想在竞赛中取胜,大家有了一种拼搏精神,同时也让这些“自私的人们”懂得了关心和爱护别人……李斌说,虽然刑期还很长,但他会好好地走好每一步。 狱警说法
生命对于每一个人来说只有一次。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于是,生命就成了一个人最可宝贵的东西。然而,有些人在珍惜自己生命的同时,却漠视别人的生存权利,甚至任意践踏。于是,就会有人为自己的这种冷漠付出代价。李斌说,他没有想过去杀人。但他不得不承认,当他只想着回家,连续20多个小时驾驶着大货车行驶的时候,实际上是对公路上所有生命的漠视。不幸发生在稽查员身上,李斌还曾经一度觉得自己是“无辜的”。我们不得不这样想,即使李斌顺利地通过了收费站,他那样的疲劳驾驶不就宛如一头下山的猛虎在马路上横冲直撞吗? 李斌为自己的“一念之差”付出了失去自由的代价,但他还有惦记他的妻子,还有等待他回家的孩子。而那位稽查员呢?他的母亲永远地失去了孝顺的儿子,他的孩子也永远见不到慈爱的爸爸。 天津市监狱三监区的警察孙立说,李斌现在表现不错,这也许和他那个幸福的家庭有关。从入狱那天开始,李斌的妻子就一直鼓励他,说要把孩子抚养长大,等他回家。我们真诚地希望人们都要像珍惜自己的生命一样,珍惜别人的生命。让这世界上所有的家庭都美满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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