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的政坛上,曾经有一位被国共两党不遗余力争取的人物,这个人就是罗隆基。档案中罗隆基的称谓是著名政治活动家、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务院委员、森林工业部部长、全国政协常委和民盟中央副主席。历史上更真实、更辉煌的罗隆基则是“新月”派的重要人物、胡适自由主义大旗下的三个火枪手之一,文笔犀利、言辞激烈。尤其是1946的政治协商会议和南京和谈中,他作为“第三派”的代表是任何一个研究二十世纪历史的人都绕不开的人物。但除了这些,他还有一个身份——“南开人”。罗隆基自言,他第一次得知“南开”的名字是在清华上“中等科”时。一次,学校里有位美国女教员请学生吃茶,茶会场中那位教员突然正颜厉色地同这些小学生说:“孩子们,你们将来都得学南开学校的张伯苓。假使中国多有几个张伯苓,中国——定会强的。” 等到1931年罗隆基因为在《新月》上发表的社评,被蒋介石“驱逐”出上海,他来到了天津南开大学任教,从那以后南开的秀山堂、思源堂、芝琴楼、图书馆、实验室……都成了他生活经历的一部分。
并且,他还有一段和南开“患难与共”的经历。1932年初,罗隆基在南开大学任教授的同时兼任《益世报》的主笔。“秉性不改”的罗隆基将《益世报》变成了抨击国民党政府的阵地,他天天写社论、天天骂蒋介石,骂得越痛快,报纸的发行量越大。《益世报》成了当时国内很有影响很受欢迎的报纸之一。当然他也就成了蒋介石的眼中沙,蒋介石间接或直接的向罗隆基提出威逼利诱的交涉,但罗隆基没有接受这些警告和干涉。1933年秋天,国民党政府忍无可忍,派了四个特务来到天津暗杀罗隆基。特务为了行动顺当,一到天津就去拜会相当于上海杜月笙的天津帮会大亨——潘子欣,请他支持配合。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潘子欣和罗隆基是老相识,占码头的人讲义气,哪会帮别人暗害自己的朋友。潘子欣听罢来者之意,就说:“我不认识罗隆基,事情先让我考虑一下,再行答复。”这样就留下了通知罗隆基的时间。某一天下午,潘子欣派汽车将罗隆基接到了他的另外一个朋友家,秘密地劝说罗隆基离开天津以确保安全。但罗隆基认为此时兴师动众反倒更是不安全,就决定闭门在家,白天不来南开上课,夜间也不去《益世报》办公,静观其变。一个星期后,潘子欣来到他的家中说:“事情已经解决了”。南京来的特务无功而返,罗隆基也以为自己已躲过一劫,每日照常来南开上课。一个清晨,罗隆基在家里接到了一个“学生”的电话,问“罗教授今天是来上课吗?”他不假思索的答道“是的,我来的。”挂了电话后,他顿生疑惑,学生何至用电话来询问教授是否上课呢?他就立即问南开总机,是否有学生向他打过电话?答复说“绝无此事”。于是,他更加警惕,放弃了自备车换了辆报馆的旧吉普。一来换一个车牌号可以躲避特务的注意,二来这个司机是机灵胆大、身材高大、驾车熟练的年轻人。罗隆基还有意避开了日常的路线,选择了绕道八里台、海光寺的小路去学校。因为这条路很窄,右边是小河,左边是陡坡,所以是禁止大车通行的,这样他觉得安全些。 可就在要开到南开大学的时候,迎面来了一辆敞篷的大卡车,司机嘀咕了一句,“你看,这样窄的路,怎么能对面通过两辆汽车呢?”就赶快把自己的车开到较宽的地段准备让路。就在这时,大车看小车里面的情况可能看得不清楚,但在小车里的罗隆基却看清了卡车上站着四个身着制服的壮汉。他立刻躺倒在座位前面的空隙处。两辆车错车时,车上的壮汉掏出手枪居高临下的连击十数枪,司机惊慌道:“这是干什么?”罗说:“快走,不要理他们”,司机回头一望,子弹都已打在了后排座位上。道路狭窄,卡车根本没办法调头,他的车子也很快就开进了南开校内。 罗隆基仍保持镇定地走到教室讲课,课后他将途中的遭遇告知张伯苓校长。张校长闻之后,十分气愤,一面与市长通报,一面发电报给蒋介石要求缉拿凶犯。当晚天津的大街小巷就有传闻,罗隆基已身种十余枪而毙命,第二天上海和北京的远方亲友向罗家至悼电,表示问候让家属节哀顺变。据说,同日夜间,胡适在北京就闻知此消息,亦通过电报向蒋介石表示抗争。 结果,《益世报》还是在1934年7月被迫停刊了。值得庆幸的是,罗隆基仍然留在南开任教。 他在南开的经历应该叫做“死里逃生”,这也使得他和南开有着非比寻常的感情。他曾在1934年10月17日的《南大半月刊》第十五期上,书写过这样的对南开期盼:“她培养出来的一种精神。这精神,叫她做‘伯苓精神’、‘南开精神’都可。……有了这精神,南开怕什么?有了这精神,南开……是可以保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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